第170章 平日不修良善

    “恩人，见您衣着凌乱，满眼疲惫，想来是刚才杀人……刚才一战太过艰辛。”


    季望舒看向蒙毅道：


    “不如去我家吃口热饭，休息一夜如何？”


    蒙毅听着季望舒的话，心想：这本就是他们刚才所商量好的事。


    不过，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回头看向秦始皇，见秦始皇点头，方道：


    “那就有劳季小娘子了。”


    季望舒忙道：


    “不麻烦，不麻烦的。”


    赵高看了看“易小川”，又看了看“吕素”，转身对秦始皇道：


    “老秦，要不然我们换一家算了。”


    秦始皇看向赵高，笑着摇摇头，只觉这赵高怎么还耍这孩童脾气。


    在他看来，季望舒这等姿色，不过如此。


    还不如他赏赐给赵高的那些侍婢。


    秦始皇拍了拍赵高的肩膀道：


    “好了，多大点事么？”


    “再说，这季老汉地处偏僻，远离人烟，若不在此休息，怕是要走不远地路程。”


    “你才刚杀完人，难道不累吗？”


    赵高直接摇头：


    “不累。”


    秦始皇：“……”


    其实，赵高是真不累，金刚体魄一开，甚至感觉连日来的饥饿疲累都一扫而空。


    但在秦始皇看来，赵高所说的“不累”，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吃了这么多天虫子，又干了一架，怎么可能不累？


    秦始皇不再说其他，只是道：


    “就在这季老汉家休整了，不改了，你也勿需再多言。”


    赵高耸耸肩，秦始皇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默默地想：以后易小川翘老秦后宫，他就冷眼旁观了呗？


    开个玩笑。


    怎么可能冷眼旁观，肯定是要举报的。


    一切为了好感度嘛。


    秦始皇见赵高妥协，又道：


    “还有你说的什么人间不值得，哪有什么不值得的？”


    “我就觉得这人间很值得嘛。”


    赵高静静地看着秦始皇，心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一个当皇帝的自然觉得人间很值得咯。


    整个人间，任你予取予求。


    所有臣民，给你为所欲为。


    你想干啥就干啥，想玩啥就玩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这样的人间，换我，我也觉得这人间很值得啊。


    不。


    这都不能叫做人间了。


    对我来说，这应该叫做天堂才是。


    难怪老秦你一生都在寻求长生不老药，而不是寻求成仙。


    当神仙，哪有当皇帝快活。


    成仙，说不定还要寡欲，甚至禁欲。


    而当皇帝就不需要如此了，可以在不亡国的前提下，骄奢淫逸，穷奢极欲。


    但这只是对你这个皇帝而言啊。


    若是换作底层打工人，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有人可以在你面前指手画脚，在你头上拉屎拉尿，在你身上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间，你还觉得的值得吗？


    所谓那些值得之人都是建立在那些不值得之人的基础之上。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你唯一能做的，便是苦中作乐。


    赵高自是不敢反驳秦始皇，于是道：


    “啊对对对，人间很值得。”


    秦始皇总感觉赵高的这个认同的回答，有些敷衍，但他没有证据。


    不过，他一个皇帝，真要认定什么事，也不需要证据。


    秦始皇一行人跟着季老汉父女，往其家中走去。


    季老汉一边走一边道：


    “我回去就先给你们烧热水，让你们先洗漱。”


    季老汉说着，看了一眼秦始皇等人的模样，不确定道：


    “你们是先洗漱，还是准备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虽然看着秦始皇等人衣着邋遢，但是看他们似乎也很饿。


    季老汉想的确实不错，蒙毅等人还好，不是太饿，可对于秦始皇与赵高而言，吃饭的优先等级的确是要比洗漱高。


    而他们一行人自然是以秦始皇为主。


    所以，秦始皇开口道：


    “先做饭吧，做完饭再行烧热水洗漱。”


    那季老汉可不可以烧水煮饭同时进行呢？


    自然是不可行的。


    因为，季老汉家中只有一个灶台，一个铁锅。


    煮饭是要用铁锅煮，烧水同样是要用铁锅来烧。


    所以，无法二用。


    哦，季老汉险些忘记了，他家中还有一些陶罐可用于烧水。


    只因，他家如今全都是用铁锅进行煮饭烧水，竟是忘了家中还有瓦罐。


    如此一来，烧水煮饭倒是可以同时进行。


    不过，这一次怕是要烧掉不少柴火了。


    要知道，上一次为贵人们煮饭做菜，而且是煮了两次饭，可是烧掉了不少柴火。


    他和女儿上山砍了两天的柴，才将家中的柴火堆又给堆满。


    当然，砍柴主要是他砍，女儿则主要是捡一些小柴。


    虽然很心疼柴，但既然是贵人们需要，他自是不会小气，该烧就烧。


    再说，他们也并不吃亏。


    就是贵人上一次大米和鸡蛋，就值不少钱了。


    而且，贵人还留了一些钱给他，就那些钱也足够他们去买柴火了。


    没错，柴火也是有人卖的。


    有人会天不亮就上山砍柴，然后挑着柴去卖，赚些钱财。


    只不过，即便这次煮饭烧水会烧掉不少柴火，季老汉也不打算花钱去买。


    大不了，再跟女儿上山砍些柴回来就是。


    他不会将钱花在这种地方的。


    省点钱，以后也好给季望舒攒点嫁妆。


    要知道，他女儿已经老大不小了，已经整整十六岁了啊。


    再不嫁可就要嫁不出去，成老姑娘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贴多少嫁妆呢。


    其实，他感觉那个姓赵的就很好，只可惜女儿不愿意。


    而他也不强求。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些贵人其实跟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倒不是说贵人看不起他们，只是……怎么说呢。


    贵人看待他们，大概就相当于人类看蚂蚁一样吧。


    根本就不在意他们。


    就如同，对于蚂蚁的情感与心思，人类也毫不在乎一样。


    因此，女儿即便嫁过去，这位姓赵的大概也就只是玩玩而已。


    等新鲜感一过，腻了，也许就给扔到一旁了。


    这很正常，他见过很多。


    他们村就有很多人，因为一些原因，将女儿嫁给那些乡绅，玩腻之后，也就弃之如敝履了。


    甚至死掉的都有。


    他不想看到女儿这样。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季老汉不再想这些，一拍脑门说道：


    “差点忘了，我家中还有一个瓮，烧水煮饭可以一起来的，正好家中柴火也足。”


    秦始皇听后，颔首道：


    “如此甚好！”


    烧水煮饭一起来，吃完饭直接就洗个热水澡，正好什么都不耽误。


    季老汉也跟着点点头，道：


    “那就一边煮饭，一边烧水，女儿啊，一会儿你去煮饭，我来烧水。”


    其实，用柴火烧水这件事，在季老汉眼中都算浪费柴火的了。


    因为，他们在这种不热不冷的天气，洗漱都是用凉水。


    比如说洗澡什么的，直接去河里就洗了。


    若是觉得水冷的话，那就找一个盆盛满水，放在太阳底下晒，等水晒温热了再洗。


    不过，眼前的这些都是贵人，自然是不可能与他们一样。


    季望舒自然也没有异议。


    这时，季老汉又道：


    “那我们就光煮个饭了。”


    秦始皇闻言也没觉得意外，道：


    “你只煮个饭就行，无需再做其他。”


    赵高则有些没听懂，他看了看季老汉，又看了看秦始皇，问道：


    “什么叫就光煮个饭？菜呢？”


    季老汉笑了笑道：


    “贵人啊，你们不是要吃那美味无比，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吗？那还需要什么菜？”


    “再说，还有什么菜能比蛋炒饭要好吃呢？”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任何菜能有蛋炒饭香。


    即便是炖猪肉这些肉菜大菜，论好吃程度，也没有蛋炒饭好吃。


    秦始皇嘴角挂笑，季老汉所言，也正是他所想。


    虽说，以他此刻的状态，就算是吃猪油拌饭，乃至是白米饭，依旧会觉得很香。


    但既然能吃到蛋炒饭，为何还要委屈将就呢？


    自然是要吃蛋炒饭的。


    赵高了然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刚欲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也没犹豫，直接问出这个问题，道：


    “季老汉，你说你就光煮个饭，那这蛋炒饭谁来做？”


    赵高话刚一说完，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他愣愣地伸手一指自己的鼻尖道：


    “我？”


    蒙毅笑道：


    “老赵啊，在场所有人当中，还有谁能比你的厨艺还高的吗？”


    “你之厨艺，冠古绝今，便是大秦宫中……”


    蒙毅差点暴露身份，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季老汉父女后，改口道：


    “想来，便是大秦宫中的御厨怕是都没有你的厨艺高。”


    蒙毅的这句话，在他自己想来是所言非虚的。


    因为，就大秦尚食局里的那些御厨之厨艺，也全都是出自于赵高之手。


    都是赵高教的。


    蒙毅最后道：


    “所以，蛋炒饭一事，舍你其谁！”


    季老汉听着蒙毅的话，虽然他没有吃过大秦宫中御厨所做的菜肴。


    但他也认为蒙毅说得对。


    因为蛋炒饭真的是他自出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道美味。


    他甚至想象不出，世上还有什么菜，能比蛋炒饭还要好吃。


    这就是眼界问题了。


    他要是吃过红烧肉、炸鸡、烤鸭等，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季老汉此时也开口道：


    “这位贵人，我倒是也想做蛋炒饭，但是我做不好啊！”


    “在你们离开的这些时日里，我也尝试着做过几次蛋炒饭，可根本没有您所做的香。”


    季望舒在一旁用力点头，赞同着她老父亲的话。


    其实，这也不能怪季老汉。


    因为他做蛋炒饭时，舍不得搁盐舍不得搁油的，少油少盐的，这蛋炒饭能好吃吗？


    赵高听着蒙毅和季老汉的话，沉默不语。


    他倒也不是不想炒饭，只是感觉这时机有些不对……


    赵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特么刚杀完人，然后还要给你们做蛋炒饭？


    独眼大汉等人的尸体还在一边躺着呢。


    血也都还在淌着呢。


    然后，我去给你们做蛋炒饭。


    我看你们像蛋炒饭。


    秦始皇也道：


    “很长时间没吃过你做的蛋炒饭，倒是愈发想念了。”


    听到秦始皇这般说，赵高默默看向秦始皇，心中想到那好感度。


    终是妥协。


    好吧，就用我这沾满鲜血的双手，来给你们做一顿“杀人炒饭”吧！


    赵高开口说道：


    “既然老秦你想吃，那我就做一道杀人炒饭吧。”


    赵高没反应过来，直接将心里想法给说了出来。


    蒙毅眨眨眼道：


    “什么炒饭啊？”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杀人”二字，但这两个字跟炒饭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蒙毅感觉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不过还是问了出来。


    然而不只蒙毅，其他人也听到个囫囵，于是再次看向赵高。


    赵高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心里话，赶紧想词解释起来：


    “呃，我说的是……呃，哦，我说的是虾仁炒饭。”


    赵高有了想法，语气也不在凌乱道：


    “这不嘛，我跟老秦在山中的河里，捉到了几只大虾。”


    “我准备将这几只大虾也放到炒饭里，给一并炒了。”


    “所以，这炒饭我管它叫做‘虾仁炒饭’。”


    蒙毅闻言，问道：


    “虾仁炒饭，不加鸡蛋？”


    赵高静静望向蒙毅。


    他刚跟这蒙毅等人搞谐音，这蒙毅现在就跟他玩押韵。


    他哼了一声道：


    “加鸡蛋。”


    蒙毅听后又道：


    “那这应该叫虾仁蛋炒饭才对啊。”


    赵高“啊对对对”道：


    “没错，你说得对，是应该叫杀人蛋炒饭才对。”


    他刚杀完人，然后再来给你们做蛋炒饭，可不就叫做杀人蛋炒饭吗。


    这可真是：


    平日不修良善，专爱杀人炒饭。


    忽地刺穿独眼，这里杀了大汉。


    噫，季老汉家做炒饭，炒饭里面还特么要加个蛋。


    赵高不欲在啰嗦，摆摆手催促道：


    “行了行了，不再说了，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要给你们做杀人蛋炒饭了。”


    蒙毅却是道：


    “咦，老赵，你有口音啊！是虾仁蛋炒饭，不是砂仁蛋炒饭。”


    “来，跟着我念，西一阿砂，看我嘴型哦，西一阿砂。”


    秦始皇、赵高：“……”


    赵高无语地推着蒙毅向前走，道：


    “行了，快走吧你。”


    还没完了是吧。


    其实，赵高很想问上一句：咱俩到底谁有口音啊？


    不过，话说回来，大秦现在好像并没有拼音。


    蒙毅用的这是反切吧。


    也不知道用的是哪两个字反切的砂，啊不是，是虾。